第四百九十六章 践踏

    大殿幽静，遮蔽诸神推衍的时间尘埃，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。

    距离尘埃落定只差几个时辰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

    思绪忖度间，宁修远笑了，看向散发着独特韵味的机械少女，问道：

    “教会之于旧神，最大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黎明微微蹙眉，一双闪烁着精妙金属结构的双瞳中，闪过一抹被击穿防线的不安。

    “锚定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缺锚定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缺。”黎明有些不甘，但还是顺从道。

    她仿佛意识到再忤逆宁修远的意志，只会换来压抑多年的怒火宣泄和羞辱！

    如今宁修远坐拥终北大陆、佐西克、以及奈亚拉托提普后花园地球的信仰和锚定。

    论信仰之广，锚定之多。

    即便在眼前这片星空，也足以排得上榜！

    “没有神灵会嫌弃信仰太多！诺斯会发生灾殃，佐西克亦有可能，奈亚拉托提普的后花园，更会四季更替，繁盛枯荣。”

    黎明还在挣扎，增加砝码的重量。

    “防御性扩张吗？”

    宁修远嗤笑一声，突兀转移话题：“你为什么抢夺黄昏之主无名之雾？”

    “犹格·索托斯诞生于无名之雾，足可见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，一道灵光戄然击中黎明意识芯片，令她再也无法维持可怜自尊。

    她猛然抬首看向宁修远，那双机械双瞳，疯狂变焦舒张，试图容纳更多信息！

    “无名之雾在祢手里？！！！”

    “难怪那里那么熟悉？难怪诸神未察觉到你我斗争？难怪你能与我势均力敌！”

    这一刻，黎明彻底失态。

    怎么也没想到，她和黄昏之主的斗争，最终竟便宜了宁修远！

    这种感觉简直令她抓狂而懊恼。

    宁修远闻言逐渐收敛起笑容，沉声道：

    “任何神灵的死亡，都是一场璀璨鲸落，一场饕餮盛飨，一场神宴魔筵！唯独祢的陨落，并未吸引那些贪婪鬣狗和秃鹫的抢食！”

    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“意味着我永远不会欠缺锚定！”

    “黎明教会之于我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心！”

    “我将成为飘荡在众神教会之上的幽灵，随时可能落下，鲸吞千万超凡，如同瘟疫之神·哈斯陶吕克！”

    宁修远张开双臂，嚣张的昭示着恐怖，残忍摧毁着黎明之神最后的砝码！

    他乃空白之主！

    这份权柄最大的弊端在于，一旦剥夺目标锚定，即会共享坐标，开启死斗模式！

    因此，宁修远鲜少动用这份力量。

    哪怕是欺压半神天使之流！

    因为半神天使杀不死他，也可以上报旧神。

    如今有了诸神也无法察觉，乃至无法进入的黄昏隐修会，空白之主的价值等若更上一层台阶。

    届时，即便诸神察觉到宁修远所在，也很难进入！

    当然了，这并不意味着宁修远横行无忌。

    黄昏隐修会位格很高，也确实难以进入。

    但保不准谁就掌握相关权柄。

    另外，被逼急的旧神，狗急跳墙之下，也有可能引发生不可预知的情况。

    比如：付出惨重代价，邀请旧日支配者参与猎杀！

    甚至向外神许愿！

    须知，只要掌握正确咒语，很多外神都是慷慨的、仁慈的、有求必应的。

    万物归一者·犹格索托斯、黑暗闪耀者·德罗姆阿维斯塔、世界之眼·艾布格萨尔……

    甚至伟大的至高神明·恶魔君主·阿撒托斯！

    ——只要你能承受目睹外神之代价，以及可以忍受愿望发生扭曲恐怖。

    因此非必要情况，宁修远自然不会用空白之主窃取旧神锚定，引来不可控的疯狂。

    但在特殊情况下，窃取一批半神之下超凡者锚定，维持生存，还是可以办到的。

    甚至很难察觉，因为半神之下超凡者太弱小了，弱小得来不及示警，便失控枯萎死去。

    宁修远能想到这一点，心思诡谲的黎明之神自然也能想到。

    已然发现黎明神教之于宁修远最大的价值，已然荡然无存！

    “我输得不冤！我的大半准备，皆用来预防诸神抢夺。”

    “为此我不惜和祢联手猎杀大地之母，制造你我关系密切假象，更为了予祢神性，消磨祢的斗志和决心！”

    “但我没想到，命运之愚弄竟然如此荒谬！”

    黎明满脸沮丧，她终于看清落败的最后一环！

    鹰击狡兔，狡兔蹬鹰。

    当她还在分心会不会有人抢夺她的猎物之时？她的猎物已然全身心面对她的进攻。

    不落败，才有问题。

    “我很好奇，当初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众生之母？”宁修远话题跳跃幅度极大。

    “因为占卜箴言！”黎明之神脸上闪过一丝不妙。

    “占卜箴言？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宁修远闻言不出意外的嗤笑起来：“看来我剥离占卜大师，是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！”

    他亲自占卜过未来，深知占卜箴言的可怕！

    那是一种完美遵循必然会实现的定律，过程却往往超乎预料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黎明之神占卜目的是什么？

    但也能猜到几分。

    身为奇迹师的他，敏锐察觉到黎明极有可能错误解读了占卜箴言。

    就像他曾经获得的占卜箴言：“翠绿之形，明灭吞主”。

    他以为是横纹羊瞳的背叛，不料，却是横纹羊瞳本体翠绿之形对白色蠕虫的背叛！

    对箴言的错误解读，完全会引发两个后果。

    “如果祢执掌众生之母，现在的你，将是具有你本体全部力量的分身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你即便被剥夺所有锚定，也会以机械神性复活，重新夺回黎明神性，从此摆脱锚定束缚，成为一名拥有黎明和机械权柄的超凡物品！”

    “这样的存在，与其说是超凡物品，实质上等同于旧日支配者，近乎不朽。”

    “可惜了啊，一招不慎，满盘皆输。”

    宁修遠故意感叹着，疯狂打擊着黎明之神的心理防线。

    占卜箴言这玩意儿，在宁修远看来，像极了路线导航，往往给出的还是最难走的那条路，不带修正功能的那种。

    要么完美执行；

    要么差之毫厘，谬以千里；

    黎明之神太谨慎了，谨慎得以至于不敢面對混沌的未来，求助占卜箴言，最终酿成功亏一篑的局面。

    这是愿望的扭曲，也是命运的愚弄，更是宇宙混乱本质的嘲讽！

    在这个疯狂和混乱的宇宙中，怎么可能拥有规律和秩序可供按图索骥？

    即便有，谁又有能力，绝对完美执行？

    没有人！

    这一刻，宁修远的推衍和提示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令黎明之神彻底崩溃。

    计划的失败，她可以怨天尤人，感叹命运不公，怨恨敌人天命所归！

    但当她发现最终责任还是归咎于自身之时，这种残酷的真相，足以将她折磨得发狂！

    她脑海中，一遍遍回荡着“如果”。

    如果她不曾将众生之母赐予宁修远；

    宁修远衔尾途径必然发生扭曲，空白之主、奇迹师、无名之雾……这些铺就她通往地狱之路基石，皆将不存。

    即便她最终落败，也能通过愿望和众生之母，抵达扭曲愿望的彼岸：

    ——不朽。

    黎明那双机械光學双眸，微微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宁修远的话，几乎将她失败之路，一点点剖开，将她最后的尊严，狠狠踩在脚下践踏！

    不是命运愚弄了她；

    归根结底，是她的愚蠢，葬送了自己的命运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签订任何契约，更不会允下任何诺言，告诉我执掌黎明神教的方法，我可以暂时允你相对自由的活着。”

    “如若不然……”

    宁修远面无表情：“我会将你封印在暗无天日的黄昏隐修会中，在暂停的时空中，永远与孤寂为伴！！！”

    黎明这一刻如遭雷击，猛然看向宁修远，仿佛看到一头阿撒托斯也要为之赞叹的狰狞恶魔。